作者:柏楊
書名:《異域》紀念版(2023年二版一刷)
來源:實體書
出版:遠流文化
被迫進入充滿瘴氣、毒蚊、螞蝗的原始叢林,你能夠存活幾天?
如果還有充滿敵意的原始部落人民,或者誓言消滅你們的軍隊,隨時會進攻,又該怎麼辦?
但這卻是異域孤軍的真實生活。
我一開始接觸《異域》,是看了電影上下集,不記得看了幾次,但每一次看都會哭。
特別印象最深刻的,是李國輝團長大手一揮,沒有彈藥的孤軍們,衝上前去用刺刀與緬甸軍拼命的畫面,死的死、傷的傷,極為悲壯的取得勝利,這段每看必哭。
究竟是怎樣的忠肝義膽,能讓這群人如此奮戰?
電影篇幅終究有限,有許多地方省略了,在書中有更詳盡的描寫。
書中撰寫了詳細的戰爭路線,從雲南敗退,然後一次次荒山叢林間的急行軍、無數次的受傷或瘧疾發作,看得讓人心疼不已。
難以想像,怎會有人習慣瘧疾發作呢?
一發作就躺在地上渾身抽搐,直到結束後,再追上急行軍的部隊。
瘧疾就是森林中,那些狠毒的蚊子帶來的,那東南亞的叢林中,有無數的蚊蟲,人類在裡面簡直就是移動的鮮美大餐。
這些人還能有多少的苦難?
看他們一路戰敗退出雲南,被迫進入緬甸國境,不願與緬甸為敵,卻總是沒能擁有幾天安穩的生活,不是被緬甸國軍攻擊,就是被野人部落攻擊等等。
不停地逃難、營養不良、高壓、緊張、害怕、受傷,還有環繞的毒蚊、螞蝗、瘴氣,讓所有人吃盡苦頭,尤其是那些眷屬更倍受折磨。
年紀小的孩子本就沒這麼強的體力,卻被迫要跟著軍隊跑;女眷們的體力也比不上當兵的男人,只因為母愛,努力背著或抱著孩子跑,更要擔心成為俘虜,會被性侵、被殘殺。
男主角鄧克保的女兒安岱,因為連日不退的高燒,燒了近一個月才終於得到醫治,卻從一個伶俐的小女孩,燒成了智能障礙,變成只會傻笑的孩子。
克保參戰活著歸來,看見她這模樣,只能緊緊擁抱她,哭也哭不出來,畢竟真正的傷心絕望,是難以訴說的。
後來,哥哥安國不想跟安岱玩,覺得她都聽不懂話,將她拋在家裡,獨自跑出去較遠的地方找其他華僑小孩玩,安岱趁著母親政芬忙碌時偷跑出去,被毒蛇咬死了。
安國也在不久之後,第二次中緬大戰時,爬上椰子樹想眺望父親回家沒有,被砲彈炸死。
書裡也描寫了強烈的高階軍官與第一線士兵的對比。
真正在打仗的孤軍,每個月薪水不到一塊錢美金,食物飲水都短缺,也沒有足夠的藥物、包紮用品。
但像李彌將軍,以及其他有人脈的高階軍官,卻可以在泰國曼谷或台灣,住在數十萬甚至更高金額所蓋起來的豪宅,有傭人服務,每天都有美食、美酒享用不盡。
原本想去曼谷住的鄧克保,在看見李彌將軍一家人的兩棟豪宅後,還是回到邊區的蠻荒生活了,他只是小軍官,連被俘虜刑求後的滿身鞭傷,都沒有金錢醫治,還靠弟兄們湊錢請醫師,在曼谷看著那些高官歌舞昇平,他難以承受那樣的衝擊。
這其實也反射了現在的社會,貧富差距是如此的懸殊,富人有人脈、有教育、有遠見,所以富者更富;窮人沒受過好教育、沒有環境培養遠見、沒有能提拔自己的人脈,所以眼界打不開,抓不到發財的機會,於是永遠受困底部。
《異域》當初叫〈血戰異域十一年〉,柏楊以鄧克保這個名字,撰寫一系列的自述式文章發表,寫了自國民黨撤退台灣後,在泰緬邊境的事情。
大家都以為真有這一位軍人,在泰緬邊境這麼淒慘。
但其實是由記者馬俊良採訪從泰北撤退到台灣的孤軍,再將採訪資料交給柏楊,所以並不是紀實報導。
後來柏楊被迫害入獄,他的著作都被封殺,唯獨《異域》是用鄧克保發表,因此幸運逃過查禁,持續在市面上熱賣,印刷十幾次,每次都有數十萬本銷量,也因此現在的我們,還可以看見2023年出版的《異域》,更好的排版與印刷技術,看得更舒服。
《異域》不管是當作虛構小說或紀實報導來看,看了都會覺得很糾心,因為歷史上真的有一批孤軍,就生活在泰緬邊境,直到現在都還有後裔在那邊生活。
他們可以說是最愛國的人了,即便後來歸化泰國籍,使用的語言是泰語,卻還是堅持讓後代學中文,他們依然會唱中華民國的國歌和國旗歌等等。
當初看完電影後,我也將網路上一系列真實採訪孤軍後裔的影片看完,真的會讓人痛哭流涕,為什麼會有那麼傻的一群人呢?
被國家遺忘、被高官遺棄,卻依然堅守岡位,用破爛的武器、用瘧疾根深蒂固的殘破血肉之軀,誓死站穩腳步,就為了遙不可及的反攻之夢。
而那夢,又是為了誰而做的呢?
如果喜歡戰爭小說,《異域》肯定是不容錯過的一本著作,裡面對於在叢林裡面,痛苦掙扎求生的過程,有非常詳細的描寫,那是我們這代人都不可能經歷過的生活,卻是上上一代人真實的人生。